第98章 钟苓子和公孙瑾的约定_今天的苓子同学不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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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钟苓子和公孙瑾的约定

  第98章钟苓子和公孙瑾的约定

  “剪影的你轮廓太好看,凝住眼泪才敢细看。”

  每一次用钢笔写下这句歌词的时候,公孙瑾脑海中都会浮现出一个人的侧脸。

  有时候是庄晓梦,还有时候是钟苓子。

  这是他最喜欢的歌之一,也是最想写出来的歌。

  但是,这首歌的歌词始终写不完整。

  他的记忆深处像是有一块被涂掉了,遗失的部分始终想不起来。

  “在干嘛?”

  他拿起手机给钟苓子发了消息。

  “下午想休息,躺在床上睡觉。”

  钟苓子最近很累的,特意拿出一个下午休息,已经很难得了。

  “找我有事?”

  “想问你有没有时间,约你出去走走。”

  钟苓子看着他发来的消息,便赶忙回复道:“本来是没有的,可伱一给我发消息,就有了。”

  发完之后,她觉得这样太暧昧,不合适。

  但还是掀开被子,穿好衣服和鞋子出了门。

  两人最终在二栋和七栋之间的篮球场碰面。

  “走啦!”

  钟苓子小跑着过来,招了招手。

  “想去哪里逛?”

  “之前去过的胧月山,那一路的枫叶很美,想再去看看。”

  “是哦,我们约好了,以后有时间再去看枫叶的。”

  钟苓子倒是突然想起来,两人之前有过这个约定。

  解锁共享单车的时候,她没有动,只是一直看着公孙瑾。

  “怎么?你现在自己会骑单车了。”

  “你不能载我吗?”

  钟苓子微微嘟着嘴,反问道。

  “载着一头小猪走山路,挺累的。”

  公孙瑾一本正经地道。

  “你才是猪呢!哼哧!哼哧!”

  钟苓子伸手轻轻打了一下他的胳膊,模仿了两声猪叫,然后自己解锁了一辆共享单车。

  两人骑着单车,朝着校外骑行过去。

  一样的道路,一样的风景,身边的人也是一样,却有了不一样的心情。

  钟苓子穿行在校园里,看起来颇有些日漫里美少女的潇洒和英气,很酷的一个女孩。

  沿途经过商业街的一间西餐厅时,钟苓子惊鸿一瞥,在邻街的窗口看到了卓羽凡。

  她身上穿的是米白色的风衣,和之前庄晓梦穿过的是同一款。

  西餐厅装修很是小资,洁白的餐布上摆放着红玫瑰,西装革履的服务员拉着小提琴,隔着老远也能听到是舒伯特的野玫瑰。

  卓羽凡拿着刀叉,切着牛排,服务员扶着红酒瓶,给她的高脚杯里倒着酒。

  “那是隔壁班的卓羽凡吧,她还真是有钱。”

  公孙瑾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

  “人家是体力劳动者,勤劳致富,咱们比不了的。”

  钟苓子微微笑着,又想起了一周前卓羽凡从罗马假日酒店里出来的样子。

  “呵呵!”

  公孙瑾顿时笑了起来,明白了她话里的深意。

  “苓子,你是不是很看不起她那样的女孩?”

  “确实很看不起的。”

  钟苓子微微颔首。

  “每个人的生活理念,对道德的定义,价值取向,都是不一样的。”

  “道德是用来约束自己的,用自己的道德去约束别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暴力。”

  公孙瑾思忖了片刻,轻声说道。

  “那,你是怎么看待小姐这个行业的呢?”

  钟苓子问道。

  “有需求就会有供给,这是市场决定的。”

  “这个职业存在了几千年,从古至今一直都有,说明了它有存在的合理性。”

  公孙瑾回答得很平静。

  “从来都有,便对吗?”

  “如果放任不管,风气会越来越坏,不知廉耻的女人会越来越多。”

  “你说这样的人,以后怎么能当好一个妻子,做好一个母亲呢?”

  钟苓子反驳道。

  “这些都是她们自愿的,又没人逼她们。”

  “抽烟还不是有害,不是一样有人抽?”

  公孙瑾瞥了一眼钟苓子。

  “有人买,就有人卖啊。做生意讲的是供求。”

  钟苓子撇了撇嘴,继续说道:“瞧你说的,好像小姐是门正经营生似的。”

  “国家允许她们办营业执照了吗?”

  “那你说,为什么有人愿意去当小姐呢?”

  公孙瑾反问道。

  “因为生活所迫的只是很少一部分,她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因为好逸恶劳。”

  钟苓子不假思索地道。

  “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有些人那么贱!好好的大学生不当,跑去当小姐。”

  “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就那么贱?”

  “找份正经工作不行吗?”

  钟苓子越说越觉得气愤。

  “很多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的。”

  公孙瑾轻轻摇了摇头。

  “她们几天就能轻轻松松地赚到普通人忙碌一整个月的工资,对于金钱的观念早已模糊。”

  “当一个小姐过惯了夜场里奢靡的生活,习惯了挥金如土的日子。”

  “你去跟她说,我给你介绍一份正经工作,一个月三千块,你别做小姐了。”

  “她只会觉得你是个傻叉。”

  “扭曲的消费观念,在不断荼毒女性的金钱观。”

  “它能让一个人不知不觉地失去道德底线。”

  “过惯了锦衣玉食,你让她们回到吃糠咽菜的日子,她们甘心吗?”

  “这就是有那么多小姐从良,但依然会重操旧业的原因。”

  “诚然,如果放任这个行业不管,长此以往,社会风气就会坏掉。”

  “但这个职业也有它存在的合理性。”

  “不管你唾弃也好,厌恶也罢,它就在那儿。”

  “所以国家在打击这个行业,但一直无法取缔。”

  公孙瑾尊重其他人的生活理念,对小姐这个行业也不像钟苓子那样厌恶。

  他甚至还有些好奇,想和这类人交流一番,了解她们的生活和境遇。

  这或许是因为,他接触过的很多名著里,都对小姐着墨很多。

  比如《茶花女》,比如《羊脂球》,再比如《骆驼祥子》。

  小姐是xing和金钱的结合体,是人性无数个剖面的总和。

  那些艳俗的桥段,往往都是人性欲望和阴暗面的真实反映。

  大文豪们普遍偏爱描写小姐,一来是因为他们都喜欢逛ji院,二来是因为这些人代表着的,是社会底层的大众。

  从她们身上,可以看到底层人的生活现状,还有内心的渴望。

  这类人真实而深刻,所以公孙瑾不歧视她们。

  胧泉山的山麓萧瑟而清冷,只有单车链条和铃铛的声音响起,偶尔夹杂着少年和少女的欢笑。

  两人没再谈论小姐,这个话题太具有文学色彩。

  公孙瑾不是爱逛ji院的大文豪,只是个扑街网文写手。

  如果是庄晓梦在这里,估计会很乐意听公孙瑾讲讲《羊脂球》和《茶花女》的故事。

  但苓子不爱聊文学,只想看秋天的枫叶。

  道路两旁是高大的枫树,风中弥散着的枫叶,像是从远方飘来的书信。

  满天的黄叶在风中卷着飞远。

  “真美啊。”

  钟苓子将单车停靠在路边,伸了个懒腰。

  飘零的火红枫叶落满了两人来时的路,像一地红毯。

  一片红叶落在她的发梢,遮住了她一只眼睛,有种迷幻又绮丽的美感。

  “嗯,很美。”

  公孙瑾看着她,眼神变得静谧又温和。

  “来年有时间,我们再来这里看枫叶,好吗?”

  “好啊,如果明年今日,我没有死的话。”

  钟苓子托着腮,微微笑着。

  她其实不止一次想过轻生。

  没准有一天,突然想不开了,会再一次爬上天台。

  所以她也不确定明年的今天,自己还在不在这个世界。

  “别说傻话,都会好起来的。”

  公孙瑾安慰道。

  “呵呵,借你吉言。”

  钟苓子展颜一笑。

  看着她微笑的脸,公孙瑾脑海中那段被擦掉的记忆,开始慢慢浮现。

  恍惚间,一段被遗忘的歌词,伴随着似曾相识的曲调涌进了他的脑海。

  “忘掉天地仿佛也想不起自己,仍未忘相约看漫天黄叶远飞。”

  “就算会与你分离,凄绝的戏,要决心忘记,我便记不起。”

  “明日天地只恐怕认不出自己,仍未忘跟你约定假如没有死。”

  ……

  胧泉寺,这个半山腰的寺庙前有一座木桥。

  桥上一地红叶,很美,又有些说不出的沧桑。

  公孙瑾跟着钟苓子身后走着,陪着她进了寺庙。

  卖许愿牌的老和尚躺在竹椅上打着盹,桌上摆着支付宝二维码。

  钟苓子突然心血来潮,跑过去买了一块竹牌。

  “你不是不信神佛吗?”

  公孙瑾轻轻笑着。

  “未至苦处,不信神佛。”

  钟苓子说着,用毛笔在竹牌上写着什么。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是“妹妹平安长大”几个字。

  许下自己的心愿之后,她拿着竹牌,在娑椤双树下垂首闭目。

  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第一次开始信佛许愿。

  佛啊,请你保佑姝儿平安长大,平安地过一生。

  佛啊,我走投无路了,实在是不知道该找谁呢。

  她睁开眼,将竹牌高高甩到了树冠上,垂下一片红色的丝带。

  “师傅,佛会保佑我的家人吗?”

  “施主,佛就在你身边。”

  “山穷水尽,亦有柳暗花明。”

  老和尚说着,单手行了礼,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但愿吧。”

  钟苓子浅浅笑了笑,看向公孙瑾。

  骑着单车返回的时候,正好是夕阳。

  两人走在一地鎏金里,美不胜收。

  “今天有你陪着走了一趟,我心情好多了。”

  “我要去唱歌了,回见!”

  到了学校,钟苓子挥手同公孙瑾作别,背上吉他就朝着酒吧的方向走去。

  “姝儿一定会平安长大的。”

  公孙瑾看着她的背影,深信着。

  他回到宿舍,拿起钢笔,为这首准备留给苓子的歌,完成了最后的一块拼图。

  零点酒吧,王笛还是每天都会来,尽管钟苓子对他爱理不理。

  “呕吐得厉害?”

  “怎么会呢?那个药,我拿回去的没问题吧。”

  钟苓子有些忐忑,那个格列卫的仿制药,薛洋和其他病友都说没问题的。

  “医生说是副作用,仿制药的药效是有的,但是不良反应比正版药要严重一些。”

  “姝儿之前吃药的时候就有一点恶心,这回拿回来的药,吃了就很明显得有恶心呕吐的感觉。”

  “中午吃的都吐了。”

  “我现在带她去医院检查了,也不知道医生怎么说。”

  听着电话里外婆紧张的话,钟苓子也有些不知所措。

  “您放心,我这边没问题的,后续的医药费,我会弄到。”

  “听医生的安排。”

  “要是钱不够,再跟我说。”

  钟苓子说着,嘴唇都有些泛白。

  挂断电话,她将这些天赚来的的钱都汇了过去,靠在卫生间的壁门,觉得很累。

  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她冷静下来,出了卫生间去找老板结账。

  “苓子,你和王总加个联系方式吧。有困难他能帮上忙。”

  老板在门外将她电话里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不停地用言语暗示。

  钟苓子站在原地思考了良久,最后还是背着吉他出了门。

  商务街的交叉路口,一片灯红酒绿。

  钟苓子背着吉他站在风中,霓虹灯掠过她的脸颊,拂过一片斑斓的光影。

  卓羽凡走出酒店,梳理着头发,还是戴着鸭舌帽和口罩。

  两人在路口偶遇,卓羽凡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便迅速收回视线。

  “卓羽凡!”

  钟苓子看着她的背影,出声叫住了她。

  “有事?”

  卓羽凡回眸看向她。

  “我想和你聊聊。”

  钟苓子很是认真地道。

  两人平日里并无交集,卓羽凡觉得有些奇怪。

  “你想聊什么?”

  卓羽凡问道。

  “我想问你,为什么要去做那个。”

  钟苓子说着,低着头轻轻叹了叹气。

  “别误会,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好奇。”

  卓羽凡目光有些躲闪。

  她沉默了片刻,还是说道:“因为来钱很快。”

  “有钱的感觉很好啊。”

  “有了钱,我可以买好多想要的东西。”

  “每一次花钱买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我就会觉得很开心。”

  将心底话托出后,卓羽凡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可是,你不觉得自己也失去了很多吗?”

  钟苓子认真地道。

  “世上哪有免费的东西啊?”

  “任何东西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卓羽凡嗤笑道。

  “一开始我也迈不过那道坎,但慢慢的就习以为常了。”

  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可是……你……不觉得有失尊严吗?”

  钟苓子也觉得有些茫然。

  尊严对底层人来说,好像是轻如鸿毛的东西。

  “是啊,是很没尊严。”

  “但是没钱更没有尊严。”

  卓羽凡很是认真地道。

  “世上所有放不下自尊的人,为了赚到钱,最后都放下了身段。”

  “你坚持着你的自尊,可是你赚到钱了吗?”

  “想赚钱就得跪着,想站着就赚不到钱。想站着把钱给挣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你今天吃的什么呢?十几块的钱的拉面?几块钱的炒饭。”

  “你身上穿的衣服多少钱呢?淘宝上买的几十块的衣服。”

  “现在是冬天,你连一件羽绒服都没有呢。”

  卓羽凡打量了一番她的穿着,倒也没有奚落的意思,只是陈述着客观事实。

  “可是我不一样啊。”

  “我有了钱,我可以去吃几百块一顿的牛排,喝上千块的红酒。”

  “可以住高档酒店,可以买平时舍不得用的化妆品。”

  “我觉得这样很好啊,我想追求这些高品质的生活。”

  “我不想过节衣缩食的生活,我不想努力工作生活一个月,却还是要扣扣索索,看着橱窗里一件喜欢的衣服都要犹犹豫豫。”

  “我没钱没背景没人脉,除了长得漂亮点没有任何优势。”

  “不发挥这点优势,我还有什么用?”

  卓羽凡不停地说着,不知道是想说服钟苓子,还是想说服她自己。

  说完,两个人都同时沉默了很久。

  “告诉我,钟苓子。”

  “你过得好吗?”

  良久,卓羽凡开口问道。

  钟苓子仍旧沉默着没有说话。

  见钟苓子沉默着,卓羽凡似乎有被安慰到。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公平啊。”

  “有的人生来就锦衣玉食,宝马香车。有的人连呼吸都要用尽全部力气!”

  “我的钱不干净,可是那些有钱人,他们手里的钱就干净吗?”

  “很多有钱人,他们能赚到钱,并不是因为他们能力出众,只是因为有着比普通人更低的道德底线。”

  “你这么努力地去赚钱,赚干净钱,可是你过得好吗?”

  钟苓子还是没有说话。

  你过得好吗?

  这几个字反复叩问着她的内心。

  今天她没有吃早餐,午餐是在档口吃的拉面。

  过冬的季节,她还穿着单薄的单衣和牛仔裤。

  没有羊毛衫,没有棉袄,没有棉裤,也没有靴子。

  “看吧,你说不出来,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卓羽凡轻轻笑了笑,似乎对钟苓子的反应很满意。

  钟苓子回过神来,侧目看着她,用一种很平静的口吻说了两个字。

  两个让她气急败坏的字。

  她说:“下贱!”

  “我不想和你争论,每个人的活法都不一样。”

  “你经历过有钱的生活就明白,有钱真的是太好了。”

  “等你山穷水尽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你坚持着的尊严,其实就是个屁!”

  卓羽凡气极反笑,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钟苓子站在原地,看着她将脖子缩进奢侈品大衣的领口离去。

  直到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这才回过神。

  “老板,能借我点钱吗?我会还你的。”

  她又一次给酒吧老板发了消息,准备借钱。

  之前把话说得很绝,她开口时也有些为难。

  “王总在罗马假日开了房,209房间。”

  “我跟他说过你的情况,你是个好姑娘,他可以给你一个月两万。”

  钟苓子在看到这两条消息时,就抑制不住愤怒,立刻回复道:“让那个臭肥猪去死。”

  “看看他那猪样,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逼样。吃屎吧!”

  骂完之后,钟苓子立刻拉黑了联系方式。

  确实如酒吧老板所说,他很有钱。

  可是她真的,就是迈不出那一步。

  钟苓子抬起头,站在酒店的门口,仰望着。

  脑海中有万千思绪在萦回。

  公孙瑾说,很多人的道德底线随时都处在崩坏的边缘。

  遇上魔鬼,就万劫不复,遇上天使,就柳暗花明。

  他说的是对的。

  魔鬼就在那儿,天使还没有来。

  妹妹在医院等着她的钱去治病。

  她答应过她,要照顾她一辈子。

  可是她真的很累。

  “你过得好吗?”

  卓羽凡这句话不停地刺痛着她的神经。

  她当然过得不好了。

  她根本不想每餐吃两个青菜包子裹腹。

  她也不想冬天还穿着单薄的牛仔裤冻得瑟瑟发抖,连一件保暖的秋裤都没有。

  她不想在酒吧里卖唱,每天被那些油腻的男人们用充满欲望的眼睛注视着。

  明明自己很努力地去赚钱了,明明自己也没少赚钱,却还是过得这么辛苦。

  钟苓子很不甘心,卓羽凡那一句“你过得好吗”,竟然轻易地将她的意志击垮了。

  她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觉得很累,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每当她想要往回走,看向罗马假日酒店方向的时候,耳边很快就有“小三的女儿”、“婊子养的”这样的声音响起。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

  让她成为最厌恶最鄙弃的人,是一种比凌迟还要歹毒的酷刑。

  我该怎么做呢

  谁来告诉我

  看着夜幕下的城市,钟苓子在内心嘶吼着。

  不动声色的外表下,是汹涌的狂涛骇浪。

  找公孙瑾吗?

  她有很多次想要开口找公孙瑾帮忙。

  可是这个病根本就是无底洞。

  先不说他愿不愿意为了救姝儿倾尽家财。

  就算他愿意,你忍心这样拖累他吗?

  况且,人性是经不起试探的。

  就连亲生父母都不管她,何况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呢?

  公孙瑾很好,她很珍惜与他的友谊。

  但她也害怕着,害怕着这段感情牵扯到了金钱和利益关系,然后迎来结束。

  良久,钟苓子做了几次深呼吸,胸腔颤动得厉害,浑身都因恐惧和不安在发抖。

  “苓子!”

  耳畔传来了熟悉的清冷声音。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抬起头,侧目望去。

  公孙瑾站在街灯下,俊美的面容摇曳在温暖的光里,泛起一片柠檬黄。

  那剪影的轮廓很是好看,她不知不觉,眼角凝结出泪滴。

  “我买了披萨,你要吃吗?”

  公孙瑾将手里拎着的披萨给了她看了看,粲然一笑。

  钟苓子看着他,鼻子一酸,眼前突然一片朦胧。

  其实这个披萨,原本不是给她买的。

  是庄晓梦要吃。

  但是在看到她的这一刻,公孙瑾就突然想把披萨给她了。

  所以下次再给庄晓梦买吧。

  公孙瑾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这时钟苓子突然变得前所未有地清醒,像历经浩劫后幸存,仍心有余悸。

  她在公孙瑾身边坐了下来,像是迷了路,不知所措的小孩。

  “吃吧!”

  公孙瑾将披萨的餐盒打开,放到了她面前。

  钟苓子抹了抹眼角,拿起一块披萨饼,大口吃了起来。

  她还没吃晚饭,现在饿坏了。

  披萨饼和芝士烤得好软好香,真好吃呢。

  “别那么急,当心噎着。”

  她吃东西时嘴巴塞得鼓鼓的,像是仓鼠。

  公孙瑾忍不住笑了笑,递过去一杯果茶。

  “公孙瑾,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你呢?”

  钟苓子喝了一口果茶,低声幽咽着。

  每次在她濒临悬崖时,公孙瑾总是会准时出现。

  “你之前不是说过吗?”

  公孙瑾浅浅笑着。

  “你说,我是你的天使啊。”

  “唔,天使。”

  钟苓子重重点了点头,破涕为笑。

  “苓子,我为你写了一首歌,你想当歌手吗?”

  大街上人来人往,公孙瑾的声音在街角响起。

  “歌手?我可以吗?”

  钟苓子有些不自信。

  她觉得自己的上限,最多就是个好点的驻唱歌手而已。

  “当然可以了,我第一次听到你的歌声时,就觉得你适合走这条路。”

  公孙瑾很是肯定地道。

  “那,能挣钱吗?”

  钟苓子问道。

  “当然能了,要不然我怎么能请你吃披萨呢?”

  公孙瑾微微笑着。

  “那,是跪着挣钱还是站着挣钱?我想站着把钱挣了。”

  钟苓子笑了起来。

  “唱歌都是站着,我没见过谁跪着唱的。”

  “公孙瑾,我还有一个问题。”

  “今天问题怎么这么多?问吧。”

  “我们到最后,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吗?”

  钟苓子注视着他的眼睛,这个问题对她很重要。

  公孙瑾也看着她的眼睛,想起了前世不愿当老师的自己,最后还是当了老师这件事。

  他很坚定地摇头,对她说了一句话。

  “不会,我们会变成,自己最意想不到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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