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孙领文没什么表情，一条条完成今天的日记，就像在构建经济模型一般。
出现记忆退化和逻辑紊乱后，他开始写日记，记录每天的生活。不仅是确认自己短期记忆的方式，如果病情加重，那么他可能需要日记才能记起过往。
9月23日，星期三，平均气温18度，庐山俞明别墅
7：00，起床，与母亲一起做一个小时的复健瑜伽。
8：15左右，做早餐。牛肉面、现榨豆浆和水果，饭后服药。
9：00，观看早间新闻，阅读财经刊物。
10：00，和父母、豹子徒步登山至三叠泉。
12:50左右，返回别墅，做午餐。白切鸡、水煮肉片、三鲜豆腐、蒜蓉西蓝花、油菜杏鲍菇、西红柿鸡蛋汤。
13：40，辅导豹子的管理学课程。
14：30，至医院进行复查。
18：20左右，至“山谷之幽”餐厅用餐。鸡肉沙拉、蛤蜊白葡萄酒意大利面、普罗旺斯炖菜和提拉米苏。
19：40左右，回到别墅，在客厅重读《哈姆雷特》，与父母和豹子聊天。
23：00，回到卧室准备睡觉。
孙领文接着写到：
到庐山的第十二天，身体状况良好，心态良好。
今天CT、MRI、脑血管造影及常规检测显示各项身体指标正常，肿瘤无复发迹象，母亲确认脑膜瘤痊愈，可停止用药。
记忆认知检测……孙领文指尖一顿，一秒后方打到：显示记忆退化6.4%，环比上升0.5%，退化速度较上月减缓0.9%。逻辑思维退化7.2%，环比上升0.6%，退化速度较上月减缓1.1%。
孙领文舒一口气，保存文档后打开移动IP的境外邮箱，照例将今天的日记拷贝一遍发送出去。
很快，对方回复了一个保密视讯地址，孙领文点开，几秒后吴绍谦的笑脸出现在屏幕上，可以看出背景是玉旻大厦的顶层公寓。
孙领文每天都会给吴绍谦发一份自己的日记，吴绍谦即使无法立刻看到，也会一封不拉的回复，两人一周左右会进行一次视讯。
因为孙领文记忆和逻辑混乱的消息会比他患肿瘤对鑫域造成的冲击更大，而且两人都不想给对方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因此他们只通过保密邮箱联系。
林萧然、言欢、黑子、箐箐、二黑都曾到度假地看望过孙领文，只有吴绍谦……
吴绍谦盯着屏幕上的人移不开眼，一寸寸梭巡，“领文，你看起来很好。”他总这样说。
“嗯，你也是，看起来比上周睡眠充足些。”
吴绍谦轻笑一声，“你还是一样眼尖，这周的确能稍微缓一缓。”
“你呢，睡的好吗？”要说吴绍谦最担心的事之一就是孙领文会失眠，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确认。
“睡的很好。”庐山的私人别墅区很清幽，加上吴绍谦的小提琴声助眠，孙领文睡眠质量确实不错。
Lucas听见吴绍谦的声音立刻抬起前腿扒上书桌，孙领文干脆拿着电脑坐到落地窗边的地台软垫上，让Lucas能舒适的趴到他腿上。
Lucas冲吴绍谦不大的“旺！”一声，从猛摇的尾巴看得出它心情很好。
吴绍谦嘴角笑意愈浓，“Hi，Lucas，在庐山过的开心吗？”
“汪！”
孙领文揉着Lucas后颈，双眸愈柔，缓声道：“我看到你的医改议案表决通过了，恭喜，确实是改善民生的好事。”
“谢谢。”吴绍谦想起什么，笑道：“对了，若琳已经怀孕三个月，是蜜月宝宝。”
孙领文惊喜的瞪大眼，真切道：“太好了。”
“是啊，她和圳杰高兴的不行，我们几个也为他俩开心，罗晋已经抢着要做宝宝干爹了。”
孙领文温和道：“我会亲自向陆先生和陆夫人表达祝贺的。”
许若琳托吴绍谦转达的伴手礼，孙领文和父母、豹子都很喜欢，这次他也会给两人送去贺礼。“嗯。你今天心情好吗？三叠泉如何？”
“好，三叠泉很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是人类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复制超越的。”
“是啊。”吴绍谦话锋一转，脸上掩不住的欣喜，“任教授把复查结果都发给我了，所有指标好到不可思议，你确实已经痊愈。”
孙领文露出浅笑，轻轻“嗯”一声。
吴绍谦敛了笑，神情愈发温柔，话语却强大的让人安心，“虽然你的记忆和逻辑认知仍呈现出退化趋势，但已经很轻微，而且速度较上个月大大减缓。从上个月开始，连续两个月速度减缓，说明随着肿瘤根治，情况自然而然好转，并不全是药物导致的副作用。”
“现在你能停药了，只要再让大脑充分恢复和休息，我相信下个月数据就会稳定，退化率不会再上升，甚至可能开始降低。”
“后期辅以药物治疗和思维锻炼，肯定能复原。”
他略急的补充道：“但现阶段还不能强迫自己记忆和思考。“吴绍谦话中满满心疼，“你一定不能给自己压力，要保持轻松、良好的心态。”
实际上这些任菲和吴绍谦已经与他说过不止一次，但孙领文还是静静听完，神色认真的点头应下，难得开玩笑道：“我现在过的完全是退休生活，哪里有什么压力？”
吴绍谦听出他对事业的怀念和渴望，心疼又心软，却什么都没说，只打趣道：“确实不像度假，你过的太规律了。”
孙领文撇撇嘴，话中嫌弃，“这是我能达到最闲的状态了。”
吴绍谦笑出声，两人看着彼此移不开眼，仿佛怎么都看不够。
孙领文沉默片刻，抿了抿唇，平静的开口，“我今天突然想不起是哪一天移民美国的了，也记不清去年然哥生日我送了他什么。”人的大脑非常复杂，记忆退化并不受时间和难度影响，孙领文会忘记什么是不可预料的。
孙领文不想让父母担心，也不愿让别人看见他的软弱。可经过三个月的治疗调整，他非常明白自己需要一个出口，那个出口就是吴绍谦。
吴绍谦心脏被针扎似的疼，面上却不露分毫，转而笑道：“那你记得我向你表白是哪一天吗？”
“嗯。”孙领文毫不犹豫道：“去年1月28日。”
“那我们第一次约会呢？”
“去年5月20日。”
“你记得当天我带了什么衣服给你换吗？”
“BrunelloCucinnelli白色V领T恤、灰色双排扣对襟衫和米黄色打褶长裤。”孙领文补充道：“你穿了Brunello暗绿色马球衫、深棕色派克薄夹克和牛仔长裤。”
“我们吃了什么？”
“泡菜汤、辣炒猪肉、水冷面、拌冷面和两个牛肉拌饭。”
“那你还记得我们在一起后分开了一整个月，我问你想了我多少次，你说……”
“29天里93次。”
随着孙领文的正答，吴绍谦胸口越来越涨，又酸又暖，他努力笑道：“你看，你还记得很多事，记的很清楚。”
孙领文似乎得到安慰，神情变松，“嗯。”
吴绍谦眸中深情似星辰闪耀，又似银河浩瀚，凝视孙领文一字字道：“领文，谢谢你还记得我。”
孙领文眸中满是柔光，一字字回道：“绍谦，谢谢你让给了我无法忘记的回忆。”
吴绍谦笑容无比缱绻，这人依旧是他的sweetheart，轻易让他心软，也让他心悸。
“睡吧，很晚了，你该休息了。”
“嗯。”
孙领文应下，确实困倦上涌，却一路将电脑拿到床上，躺下后依然侧身看着屏幕里的吴绍谦。
吴绍谦更加不舍，又怕电脑整夜辐射不好，“还是设置成十分钟后自动关机。”
“嗯。”
孙领文静静与吴绍谦对望，入睡的比平时更快，五分钟后缓缓闭上眼，呼吸变的规律。
吴绍谦一眨不眨看着孙领文的睡颜，直到十分钟后画面切断。
【作者有话说：二更S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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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领文没什么表情，一条条完成今天的日记，就像在构建经济模型一般。
出现记忆退化和逻辑紊乱后，他开始写日记，记录每天的生活。不仅是确认自己短期记忆的方式，如果病情加重，那么他可能需要日记才能记起过往。
9月23日，星期三，平均气温18度，庐山俞明别墅
7：00，起床，与母亲一起做一个小时的复健瑜伽。
8：15左右，做早餐。牛肉面、现榨豆浆和水果，饭后服药。
9：00，观看早间新闻，阅读财经刊物。
10：00，和父母、豹子徒步登山至三叠泉。
12:50左右，返回别墅，做午餐。白切鸡、水煮肉片、三鲜豆腐、蒜蓉西蓝花、油菜杏鲍菇、西红柿鸡蛋汤。
13：40，辅导豹子的管理学课程。
14：30，至医院进行复查。
18：20左右，至“山谷之幽”餐厅用餐。鸡肉沙拉、蛤蜊白葡萄酒意大利面、普罗旺斯炖菜和提拉米苏。
19：40左右，回到别墅，在客厅重读《哈姆雷特》，与父母和豹子聊天。
23：00，回到卧室准备睡觉。
孙领文接着写到：
到庐山的第十二天，身体状况良好，心态良好。
今天CT、MRI、脑血管造影及常规检测显示各项身体指标正常，肿瘤无复发迹象，母亲确认脑膜瘤痊愈，可停止用药。
记忆认知检测……孙领文指尖一顿，一秒后方打到：显示记忆退化6.4%，环比上升0.5%，退化速度较上月减缓0.9%。逻辑思维退化7.2%，环比上升0.6%，退化速度较上月减缓1.1%。
孙领文舒一口气，保存文档后打开移动IP的境外邮箱，照例将今天的日记拷贝一遍发送出去。
很快，对方回复了一个保密视讯地址，孙领文点开，几秒后吴绍谦的笑脸出现在屏幕上，可以看出背景是玉旻大厦的顶层公寓。
孙领文每天都会给吴绍谦发一份自己的日记，吴绍谦即使无法立刻看到，也会一封不拉的回复，两人一周左右会进行一次视讯。
因为孙领文记忆和逻辑混乱的消息会比他患肿瘤对鑫域造成的冲击更大，而且两人都不想给对方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因此他们只通过保密邮箱联系。
林萧然、言欢、黑子、箐箐、二黑都曾到度假地看望过孙领文，只有吴绍谦……
吴绍谦盯着屏幕上的人移不开眼，一寸寸梭巡，“领文，你看起来很好。”他总这样说。
“嗯，你也是，看起来比上周睡眠充足些。”
吴绍谦轻笑一声，“你还是一样眼尖，这周的确能稍微缓一缓。”
“你呢，睡的好吗？”要说吴绍谦最担心的事之一就是孙领文会失眠，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确认。
“睡的很好。”庐山的私人别墅区很清幽，加上吴绍谦的小提琴声助眠，孙领文睡眠质量确实不错。
Lucas听见吴绍谦的声音立刻抬起前腿扒上书桌，孙领文干脆拿着电脑坐到落地窗边的地台软垫上，让Lucas能舒适的趴到他腿上。
Lucas冲吴绍谦不大的“旺！”一声，从猛摇的尾巴看得出它心情很好。
吴绍谦嘴角笑意愈浓，“Hi，Lucas，在庐山过的开心吗？”
“汪！”
孙领文揉着Lucas后颈，双眸愈柔，缓声道：“我看到你的医改议案表决通过了，恭喜，确实是改善民生的好事。”
“谢谢。”吴绍谦想起什么，笑道：“对了，若琳已经怀孕三个月，是蜜月宝宝。”
孙领文惊喜的瞪大眼，真切道：“太好了。”
“是啊，她和圳杰高兴的不行，我们几个也为他俩开心，罗晋已经抢着要做宝宝干爹了。”
孙领文温和道：“我会亲自向陆先生和陆夫人表达祝贺的。”
许若琳托吴绍谦转达的伴手礼，孙领文和父母、豹子都很喜欢，这次他也会给两人送去贺礼。“嗯。你今天心情好吗？三叠泉如何？”
“好，三叠泉很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是人类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复制超越的。”
“是啊。”吴绍谦话锋一转，脸上掩不住的欣喜，“任教授把复查结果都发给我了，所有指标好到不可思议，你确实已经痊愈。”
孙领文露出浅笑，轻轻“嗯”一声。
吴绍谦敛了笑，神情愈发温柔，话语却强大的让人安心，“虽然你的记忆和逻辑认知仍呈现出退化趋势，但已经很轻微，而且速度较上个月大大减缓。从上个月开始，连续两个月速度减缓，说明随着肿瘤根治，情况自然而然好转，并不全是药物导致的副作用。”
“现在你能停药了，只要再让大脑充分恢复和休息，我相信下个月数据就会稳定，退化率不会再上升，甚至可能开始降低。”
“后期辅以药物治疗和思维锻炼，肯定能复原。”
他略急的补充道：“但现阶段还不能强迫自己记忆和思考。“吴绍谦话中满满心疼，“你一定不能给自己压力，要保持轻松、良好的心态。”
实际上这些任菲和吴绍谦已经与他说过不止一次，但孙领文还是静静听完，神色认真的点头应下，难得开玩笑道：“我现在过的完全是退休生活，哪里有什么压力？”
吴绍谦听出他对事业的怀念和渴望，心疼又心软，却什么都没说，只打趣道：“确实不像度假，你过的太规律了。”
孙领文撇撇嘴，话中嫌弃，“这是我能达到最闲的状态了。”
吴绍谦笑出声，两人看着彼此移不开眼，仿佛怎么都看不够。
孙领文沉默片刻，抿了抿唇，平静的开口，“我今天突然想不起是哪一天移民美国的了，也记不清去年然哥生日我送了他什么。”人的大脑非常复杂，记忆退化并不受时间和难度影响，孙领文会忘记什么是不可预料的。
孙领文不想让父母担心，也不愿让别人看见他的软弱。可经过三个月的治疗调整，他非常明白自己需要一个出口，那个出口就是吴绍谦。
吴绍谦心脏被针扎似的疼，面上却不露分毫，转而笑道：“那你记得我向你表白是哪一天吗？”
“嗯。”孙领文毫不犹豫道：“去年1月28日。”
“那我们第一次约会呢？”
“去年5月20日。”
“你记得当天我带了什么衣服给你换吗？”
“BrunelloCucinnelli白色V领T恤、灰色双排扣对襟衫和米黄色打褶长裤。”孙领文补充道：“你穿了Brunello暗绿色马球衫、深棕色派克薄夹克和牛仔长裤。”
“我们吃了什么？”
“泡菜汤、辣炒猪肉、水冷面、拌冷面和两个牛肉拌饭。”
“那你还记得我们在一起后分开了一整个月，我问你想了我多少次，你说……”
“29天里93次。”
随着孙领文的正答，吴绍谦胸口越来越涨，又酸又暖，他努力笑道：“你看，你还记得很多事，记的很清楚。”
孙领文似乎得到安慰，神情变松，“嗯。”
吴绍谦眸中深情似星辰闪耀，又似银河浩瀚，凝视孙领文一字字道：“领文，谢谢你还记得我。”
孙领文眸中满是柔光，一字字回道：“绍谦，谢谢你让给了我无法忘记的回忆。”
吴绍谦笑容无比缱绻，这人依旧是他的sweetheart，轻易让他心软，也让他心悸。
“睡吧，很晚了，你该休息了。”
“嗯。”
孙领文应下，确实困倦上涌，却一路将电脑拿到床上，躺下后依然侧身看着屏幕里的吴绍谦。
吴绍谦更加不舍，又怕电脑整夜辐射不好，“还是设置成十分钟后自动关机。”
“嗯。”
孙领文静静与吴绍谦对望，入睡的比平时更快，五分钟后缓缓闭上眼，呼吸变的规律。
吴绍谦一眨不眨看着孙领文的睡颜，直到十分钟后画面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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