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完了……_对美人强取豪夺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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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完了完了……

  长风将马车赶到了路边,站在车旁看着跟在自家大人身后的黑衣人影,握着鞭子的手转了转,面上止不住的也扬起了些得意的笑,还教训他呢,看来他家大哥心里,其实也同他一样都在为他们家大人默默的担心着呢吧……

  不然哪儿这么赶巧就在他们家大人办完事回府,路经此处的时候,这帖子巴巴的就给送来了。

  长风倚在马车边上,抱胸闲闲的看着伫立在面前的锦绣楼阁,他有点好奇他家大人待会出来的时候,这面色会不会,就有些不大一样了。

  毕竟据他这一个月的观察和了解,他家大人好像是很少涉足这秦香楼的,哪怕这秦香楼就位于德膳堂的南侧。

  秦香楼的醉诗轩内,如常的一番热闹景象。

  在其中一间十分宽敞的雅厅内,萧辰意着一身浅色的粗布长衫,头戴小帽,长长的辫子晃在脑后,面上抹着怜人红白油彩的夸张妆面,正表情丰富,姿态传神的表现着那故事中的人物,以及讲述着那人物的诸般故事。

  今日,这是她讲的第二场了。

  而且也是一个轻易马虎不得的大场子。

  但没奈何,萧辰意的头现下却有些昏沉,头脑微钝。

  不过好在清明的神智还是占了大头,她自觉应该还是能比较妥善的完成这场演说。

  只是不知到底是因方才被上个场子的几个纨绔子弟给灌了几杯酒的缘故还是怎样,萧辰意此时这心里总有股莫名之感,总觉着好像有些平静不下来……

  萧辰意讲说完一段,拂了拂衣袖,心想,应就是方才被迫喝了点酒的缘故,所以她才会现下突然这般心绪不宁吧,只略略自我安抚,调整心绪,又沉浸到了演说中。

  蒋正所包的“天字一号房”在醉诗轩三楼的西侧方位,临街一面有个挑台,挑台进厢房处有雅素的竹帘遮挡,厢房内很是宽敞,离墙面四五米处的中心位置,四面竹帘围挡,三面环座,一面临着条三米宽专供人通行的廊道。

  竹帘根根细竹绑扎疏松,透过缝隙可窥得内里的细微情状,而此时,在这合围起来的竹帘内,却有一个巧质纤细的人影,人影以竹帘所围之地做舞台,在其间粉墨登场,尽兴的讲演评说。

  这一场说书故事,是“烈阳公主传”中最耳熟能详,流传也比较深广的章回之一。

  这屋中摆设也全是为了巧还当年情状,这般,说书人的一言一词,一举一动,都能让人更有代入之感。

  所以就目前看来,萧辰意的这般设计……完全算得上是还比较成功的尝试。

  这场名为“烈阳‘宝’训”,若有似无带着那么点嘲讽意味的说书章回影射的就是当年她这“大名鼎鼎”的汾阳公主干的那么唯一一件还可值得人称道的大事。

  毕竟在她十年前“离世”之后,上头管束宽松的情况下,市井坊间可是将她当年的一应作为几乎全给贴上了灰色标签,她汾阳公主本就不是个良善淑德之辈,但就是这般的一个人,某天却做了件几乎可说是扬展国威,为国利民的好事儿,这怎么可能不引人注目,更不消说这故事中还略略带有的那一抹香艳色彩。

  当年地处大陈国北境边防的游牧国兀良,吞并了更深处的两个小国后,国力日盛,野心似乎也跟着膨胀,兀良增派大军驻守边防,与大陈国北境驻军不时小有摩擦,北境边防一时压力骤增。

  时大陈国因前几年天灾频降,目下国库尚未充盈,并不敢贸然与兀良开战,但,却也不惧一战。

  朝臣为解决边防外患,分了两派站队,主战与求和,两派间正互相争议的不可开交之际,不想,兀良却突修国书,称愿与大陈国缔盟,广修友好,共谋福祉,而且还会派兀良国中行二的嫡皇子以及行六的庶皇子一同来朝洽谈盟约事宜。

  无论兀良国此番居心何在,这对于当时的大陈国来说,都是不太能拒绝的提议。

  大陈国一直以来作为南方国土浩瀚、国力强盛的泱泱大国,每年来朝的使团都不在少数,这番大陈国考虑与兀良结盟,却不知兀良的真实意图,朝臣们便出了个主意,将部分交好的他国使团来朝时间提前调整至一处,都在这当口齐聚,这般安排,想必兀良蛮国也不敢轻易在外交上耍什么把戏。

  大陈国彼时却不知,兀良当时这结盟的心那可真的是比真金还真,兀良国内前段时间莫名爆发了一场瘟疫,而这场瘟疫因药材及可有效抑制疫症病发的茶饼的缺乏,某些地方便导致了民众暴.乱。

  而且兀良国内老哈什皇帝已不复当年威势,现已年迈多病,新权党争也是愈演愈烈,朝局动荡。

  兀良国内,瘟疫与暴乱现下虽逐渐稳定,但长久以来的困局却剥了皮般赤条条的摆到了兀良国的面前,兀良急需大陈国充裕的中草药药材及同样能对疫症起些抑制作用的黑茶来满足现下的急症,同样,未来的兀良国民也长久的需要大陈国丰饶足实的物资供应。

  兀良乃游牧之国,骏马牛羊,兽皮之类的物产很是充足,但如药材、茶叶、丝绸瓷器等兀良国内所需的其他用品却只能从大陈国买换,所以一直以来,大陈国与兀良都通过朝贡及互市、私市等方式来进行贸易交流。

  但大陈国为了抑制兀良国力,严格控制了朝贡以及边境集市开放的次数与规模,所以兀良之前才会屡次以大军压境向大陈国边防施压,其实也不过只是想得到些贸易的优惠而已,但现下兀良国内局势不稳,又亟待解决物资问题,所以这番才会想到与天·朝结盟。

  兀良国最想得的长久利处便是大陈国允诺多开边市,为兀良国的百姓长谋久利,稳定民心朝局。

  兀良国为了不透露其真实的意图,一开始只假意更看重朝贡条款,顺带再加上边贸约定,但没想两位皇子来朝滞留了两周之后,才发现大陈国对边贸条款却是一点也不肯放松,两位“聪颖”的皇子为了能不辱使命,回国封赐,竟想了个歪门邪道的法子,而这歪门邪道法子的对象竟就是她萧辰意——大陈国内颇受帝宠,行事说好听了,是“随性而为”,说不好听了,那就是“荒唐无道”的汾阳公主了。

  盛京城内这位汾阳公主的风评虽不大好,但毕竟京城华都,天子脚下,了解的人也只能心里明白,并不敢私下里大肆议论,所以这位汾阳公主在国内虽偶尔流言纷乱,却也不至于出名到了境外。

  但这两位皇子却打得一番好算盘,为了能让萧帝退让,答允兀良边贸条款,竟设计在这位汾阳公主偶尔流连的秦香楼中一处专为公主特设的雅苑内给公主下情媚之药。

  他们的主意是到得合适之机,引来其他外国使臣,营造一出大陈国公主淫·乱外朝皇子的年度大戏,在公主声名及帝都颜面即将尽毁之际,再由他们兀良的二皇子出面提出愿意负责求取公主来保全帝都与公主的颜面。

  想着如此一来,萧帝为了一国之荣,再不舍爱女也只能忍痛割爱,同意这桩姻亲之事,同时为了爱女能在异国享受到更尊崇的对待,再加上兀良国在朝贡上略让一步,削减马价,萧帝必定会同意兀良国提出的边贸合约条款。

  兀良国这法子虽不算得高明,但这般想来却也确实不失为一个可行的法子,但两人却不知,现下正被二人算计着的汾阳公主,正躺在卧榻之上,磕着瓜子听着系统事无巨细的转述,然后危险的眯了眯眼。

  所以在算计好,天时地利人和皆备的情况下,在那位公主惯常流连听曲看戏,逗男幸宠的雅苑之内,两位皇子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竟会阴沟里翻船,被反将了一军不说,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浑身脱力的只能被这位公主踩着脊骨提着耳朵的狠狠“训诫”。

  不仅丢脸丢到了别国,因为阴谋败露,成为了众矢之的,兀良国还不得不妥协,在盟约中,做出了巨大的让步,然后才灰溜溜的滚回了自己的国土。

  现下萧辰意所讲演的这段便是当年那场大戏中最精华也略带香艳的一段。

  醉诗轩折而上三楼的木质楼梯口间,微沉的步子总算是踏上了铺着锦毯的雅间地面。

  一位侍者在前为身后几步远的男人恭敬的引路。

  男人一身白衣,云头素履,仅腰间点缀了一蟠螭式样的玉绦钩,分明清闲无比的装扮,但一步一行间,无端却好似依然透着股掌权上位者难以言喻的沉默威压。

  踏上雅间地面,前头是一条笔直的廊道,脚步往右则是三面围坐的东席。

  前头笔直的廊道宽约三米,廊道左侧是整面绣着锦绣山河的大气屏风,而右侧则是一面打围的秀雅竹帘。

  竹帘内远远望去,似有一个瘦削的人影,人影带着小帽,晃着条长辫,声音不粗不细,不男不女,十分中性,而现下正在卖力的讲演着。

  讲演着那出——烈阳宝训。

  男人自踏上雅间后,视线扫视,目光缓缓就落在屋子中央那四面围合的卷帘之内,面上略带兴味。

  侍者在前几步,紧赶着想去知会早已落席的其他大人,却被男人身后跟着的黑衣人微摇头的动作给制止了,便识趣的退到了屋内一边,随时静候吩咐。

  男人看着卷帘内影影绰绰的身影,眉峰聚了聚,才不发一语,提步缓慢的往前方笔直的廊道走去。

  在经过坐席侧面方向时,有女侍上前为坐席中正在谈天喝彩的大人们斟酒,微躬的身形正好挡住了男子缓步走向厅廊的身影。

  席间其中一位大人只觉自己好似突然眼花般晃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但现下该来的人都早已齐聚了,还未到的,便应该就是不会到的了。

  夕阳透过阳台及窗扇洒落了些阳光进屋,落在微泛浅黄的竹帘上,层层缝隙透出细密的光辉,但廊道靠里侧却已然透不出什么光了,便稍显了些沉暗。

  听着帘内的讲说,男人视线不时透过稀疏长帘投向帘内肢体语言正十分丰富的人影身上,男人的脚步迟慢,面上表情极为平淡。

  竹帘并不是整的一面,而是好几面这么接续起来,起承转结,偶尔风过,便更能窥得一些内里的景致,男人缓步路过时便晃眼瞧见了内里人物清秀的后脑勺以及洒了光一晃而过涂着厚厚油彩的三分之一侧颜。

  再往前行了几步,男人的脚步缓慢却停了下来,眼微眯了眯,右手食指上带着的暖玉扳指轻擦过了男人的手指虎口。

  但想到什么,男人很快又舒展了眉心,提步往前,总算走过廊道,来到了南侧的坐席前,驻足又看向了中心的竹帘方向。

  男人刚转过廊道,就有举杯将饮的人余光注意到了人,立时一个激灵便将酒杯搁在了桌面上,杯中倾洒出了些酒水,但也顾不得许多,起身便拱手道:“赵……赵大人,您怎么……”

  其余人很快也注意到了这边情况,立时都想动作,却见男子微抬手示意,这厢几位才同时默契的噤了声,又悄无声息的落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几位大人只见这位大人的视线好像一直在注视着帘内讲说人的方向,大家一时心思活跃,原来他们赵大人对这方面……还是挺感兴趣的啊……

  坐在南席的蒋正,还以为这位赵大人一直没回话应该就是不会来了,没想到他却会突然这时候出现在了这里。

  赵侍新被几位大人引座到了南首的左上方位置,有侍女上前来在赵侍新的桌面上放了一杯清酒。

  八棱口的白瓷酒杯,内浮八宝暗花,赵侍新抬手轻握住了酒杯,微晃了晃杯中酒水。

  有人看他这样,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这位大人好像……是不怎么爱喝酒的……便回头对侍立在身后的侍者低声吩咐了几句。

  侍者点头赶紧退了下去准备。

  另外两面的坐席间,现下一时还并不知这位大人已到场了的人,依旧谈笑风生,随着中心舞台上故事情节的推进,插科打诨,欢声笑语一片。

  但很快他们也从各自的侍从那里得了消息,还没来得及整襟,突然就听帘内一阵重物倒地之声。

  众人只见帘内本一直静默伫立一旁,以简陋道具制作的一身华服装饰的高大男性人偶往前扑倒在了地上,然后就见一只脚“狠狠”的踏上了那假人的脊背。

  人影颇有风姿的低头,手抓住了假人脑后束起的长发,使假人不得不微抬起了头来,然后就听一室响起了一个似乎颇具嘲讽的声音,却带着股难言的丝丝妩媚:“蒙国的六皇子是吗……你这是当自己长的有多俊多了不起呢?有点块头,身份,就以为本公主能看得上你了?”

  虽被卷帘遮掩,看不清内里伶人的长相,但就瞧这身形姿态,听这顿挫的语气,众人心下也不得不承认,这位身材清瘦弱小,不太打眼的怜人倒真是讲演的入木三分,这语气这情绪,说是当年汾阳公主在世,亲自还原这场景想必也不会有人有太大的异议……!

  不过应该也还是就目前来说这演出方式还比较新颖,所以大家才会高看吧。

  东席有大人大声喝彩叫好,专供投赏的铜盘内“哐当”一声又有了进项,萧辰意嘴角挑了抹笑,微熏的脑子仿佛也更飘了些,讲演起来也就更带劲儿了。

  坐在南席左上首的男子,看着帘内身影,拇指缓缓的摩挲着杯身,面上表情依然平静。

  众听客皆知,很快章回剧情便会到那最高潮之处,目中隐隐都透着猎奇的期待,不知待会儿是否能见识点不同以往的演说,都摇晃着酒杯期待着,不时跟左右聊上两句。

  众人还在期待,没想很快,他们的期待竟真,就这么给满足了……毕竟差点演变为惊吓啊……

  只见帘内身影,扮演着公主的伶人手上突然像是更使了点劲,似乎是完全沉浸在了剧情中,突然竟慢斯条理的低下头轻声笑了笑,似是有些醉了般的嘲弄着脚下的人影道:“不妨告诉你,我府中最俊俏的那位公子,可比你这模样要得我心多了……”

  舞台上,伶人装扮的人话音刚落,整个屋内便立时一片喝彩,但很快又一瞬寂静——

  众人似乎渐渐反应过来……此地此景,这话好像有点不大合适啊……

  若说当年兀良国皇子来朝这事,当时那光景算算……

  他们身边的这位大人那时……好像,就在这烈阳公主传影射的那位汾阳公主府中吧……

  而且要说最俊俏的那位……

  脑袋灵光,反应更是迅捷的诸位大人们联想到此处,便集体不约而同的保持了肃静与沉默。

  诡异的瞬间安静。

  不少人心里开始抱怨,这伶人胡说八道个什么不好,偏生在这时候,在这地方,胡扯出这么一句——怕还真是有些不大好收场……!

  众人心下活络着,尤其是在坐在赵侍新旁侧的蒋正,实在是有些坐立难安……

  却没料,他身边一直捏着酒杯静静沉默了这么半晌的人,终是缓慢的开了口,竟还罕见的笑了笑的道:“蒋大人果然有眼光,这说故事的人以及这故事……确实讲得很有趣啊——”

  众人一听这话皆松了口气,蒋正想了想,便率先鼓起了掌来,也爽朗的笑道:“不错,不错,各位,这位小先生有时这话,还真的是很有些出其不意呢……”

  是挺有意思的发挥,如果没这位大人在场的话……

  不过万幸这位大人并不将此等小事放在心上。

  不然这位怜人可就真……得吃不了兜着走了,而他们也会脊骨发凉了。

  赵侍新坐在矮几前,摩挲着酒杯的手早已停了下来,目视着前方离他仅几米之遥在他眼前晃动的人影,赵侍新的耳边似是回响起了一年前兀良国那位六皇子时隔九年在外邦之地再次因缘相遇时,被他驳了面子,为了讽刺他而在他耳边告诉他的,那句只他和他二哥可知的隐秘之言……

  赵侍新搁在桌案上的手一直紧捏着酒杯,白玉的手背上微微嶙峋,他注视着现下正躬身站在他对面,仅一帘之隔的人影,黑沉的眼底墨色晕染,冷寒如刀。

  萧辰意的头有点越来越晕沉了,方才那酒的后劲可真是大,早知她就不贪那多一锭的银子去喝这杯酒了……

  萧辰意在心里反复的提醒着自己,一定得打起精神,所以她一时并没发现方才那短暂的时间里那异样的微妙气氛。

  便接续着矜矜业业的讲演下去,她想着这一场想必能得比上场更多的赏银,毕竟这都是一群有钱的官家人呢。

  这脚踏庶皇子的一幕演完了,就该是字字珠玑“训诫”坐在卷帘之后的那位嫡二皇子了,因为当年兀良国的那位二皇子,可就是坐在了她惯常隔着卷帘听曲逗宠的那张卷帘之后,等着她中计发情,衣衫不整的扑向他忍耐不住率先打头阵的庶弟以及安坐于后方的自己呢……

  想到这里,萧辰意便入了些情绪,瞬感怒意值加满,但她那时生气归生气,面上却是一点都不显,甚至于还带上了“春光明媚”的笑,只一脚踏上卷帘前的那矮桌,再瞧眼屋外已快走近的那一行看戏之人,才得意忘形的一手掀开了那卷帘——

  之后再缓慢转头挑衅的扫眼过去,眉目含笑的准备对那自以为运筹帷幄的二皇子道一句嘲弄的话——

  没想,这一次,萧辰意照着当年情景还原现场,踏上面前准备好的矮桌,撩开视线面前左手方的卷帘,刚顺着剧情转回头,面上还带着七分笑意,三分讥讽时,她面上的这点笑意在视线落在面前人身上的一瞬间——便戛然而止的僵住了。

  她……她这莫不是眼花瞧错了……??

  现下正坐在她面前的人……

  赵……赵……赵侍新——

  ……??!

  赵侍新——!

  他……他怎么会……?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的??在她面前,这么正襟危坐的与她相对而视……?!

  即使过了十年,男人优越的棱角已越见明晰,五官也更加沉练深邃,气质也全不相同,但这么近距离的对上这张脸,这眼神,萧辰意还是一瞬就认出了人。

  十年后——终于还是避无可避再见了的人。

  萧辰意觉得她的大脑简直一瞬当机,满目空白,她现在完全就是惶惶然然,六神无主,惊慌失措,整个身子都差点软了半边。

  但可能是极度的惊诧反而让她一时没多余的动作,涂了厚厚油彩的面皮上,这点僵硬的表情也还是并不太这么容易就被轻易的给看出来……

  萧辰意梗着脖子,嘴角依然笑着,但她的心里却在疯狂的告诫着自己,稳住,萧辰意,你一定要稳住……

  这人现下并没发话,也没其他令人惊跳的举动,他只是这么直直的看向她,目光平静,面色好像……也比较自然,好似一时并没发现她……真实的身份那样……

  是了,毕竟也过了这么多年,而且她保卫措施也做得如此到位,实不应这么一眼就掉了马甲才对,是了,是了,萧辰意在心里强力的自我安慰,才不至于腿软的跌倒在地,连最后几分钟也讲演不下去。

  但她却依然控制不住有些惊惶的神思,只能依着惯性才说出口了接下来应该讲演的话,“二皇子,您这算盘——可打的真好呀……”

  萧辰意说完这句,章回里,那位二皇子便软筋散发作,趴倒在了桌面上,而身后那些被引来看戏的人也才正式登上了舞台,这之后便是萧辰意一手提着人二皇子的耳朵,一脚踩在六皇子的脊背上,大展神威的开始滔滔不绝的训诫。

  不过这段讲说当然不能一直这么的跟听客互动着来,所以只方才的“一撩帘子“是萧辰意设计与听客们互动的,但现下,萧辰意却悔的面色青白……

  萧辰意终于缓慢放下了手中卷帘,这一放,阻隔了那人视线,她整个人都觉着仿佛重新活过来了一般,但整个身体却依然有些脱力,萧辰意只强撑着讲演完了这最后几分钟的剧情……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萧辰意现下正瘫坐在备妆室的妆奁前,她觉着刚才那惊悚的对视简直快要了她的老命,整个就好比经历了一次咒怨惊魂了……

  可这咒怨惊魂难道不应该是她这“死而复生”的人去惊别人的魂,现下却完全是她被人给吓得快没了魂。

  实在是可悲可叹。

  萧辰意想着方才万幸没在那人的眼皮子底下掉马甲,成功从那人眼前溜开,她心底不自主还是有了点微小的小得意,闭着眼,嘴角也轻扬了扬,但很快,瘫在椅上的人却突然双目圆睁的用力睁开了眼,接着便似刀悬在了脖子上一般的惊跳了起来:“啊……”

  妆室里的人不自主的都看向了这边,萧辰意这才压低了声音,双手无助般捏在胸前,自言自语的惶恐道:“完了完了完了……”

  她完了……

  一定是完了……

  萧辰意方才闭着眼,心下得意之际一直觉着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但她想了想,似乎又没发现什么,直到她白目的脑子里晃过一张今日才见到的那张本该令人十足惊艳但却带给了她十足惊吓的脸,萧辰意脑子里突然回想起了那张脸对着她有过的两种表情,她简直是一瞬止不住的惊跳起来……!

  因为那张脸今日似乎除了面无表情,还……还朝着她似是——极浅极淡的笑了一下……?

  萧辰意回忆起方才她几乎手抖的放下帘子,卷帘遮掩的瞬间,她似乎瞧见对面那人最后也收回了看向她的视线,只垂首敛目的将手中白瓷酒杯给递到了唇边,萧辰意只来得及看见,那唇峰明晰的薄唇似乎是极浅的抿了一下,微有了点似笑非笑的弧度……

  不,不是……不是似笑非笑,那男人,那男人就是笑了,就是朝着她萧辰意笑了……

  这一次,萧辰意的第六感几乎强烈到她不容自己再自行安慰,她总算知道今晚这第二场为何一开始她就会心绪不宁了,不过也怪她今晚实不该心大喝了那杯酒……

  但……萧辰意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哪里露了马脚,难道她这番的第六感是错的,那男人应该……应该还是没认出她来的……?

  萧辰意心下战战,拿不定主意自己现下到底该怎么办……

  但很快审时度势,她就拿定了主意,当下无论如何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她那目标对象已认出了她,另一种就是还未,但不管哪一种,她萧辰意现在最紧要的那都是——跑路!

  因为如果这人已认出了她,毫无疑问该立马跑路,即使还没认出她,但两人今日已打过照面,万一哪天这人脑子灵光一闪,发现了什么疑点,她萧辰意一样也跑不掉,所以现下,萧辰意最该做的就是逃。

  一想到前些时日在菜市口瞧见的那砍头画面以及自己最近陆陆续续打听到的她这目标对象打击对手的酷厉手段,萧辰意就只觉一阵凉水从头浇到了底,她得跑路,无论如何一定得跑路。

  要真被如今的这人给逮着了,萧辰意想,她一定会被这人给残酷的折磨至死的,从方才与那人对视,他那深聚的眉峰,萧辰意就看出了这人现下残酷无情的本相。

  想清楚,萧辰意便赶紧收拾东西,但她也不能做得太明显。

  不过她才来这里住着不久,也没什么东西可拿,便只换了另一身粗布衣衫,抓了几盒妆面,揣着银子便准备离开。

  但离开前,萧辰意突然想到什么,本想跑去醉诗轩的仆从房里找最近都特别照拂她的王大娘最后再交代几句,但想想又没时间再给她浪费了,便只交给了高管事一锭银子,让他帮着给交给王大娘,扯谎自己临时有事这几日要请假几天,去一趟别处。

  高管事狐疑瞧她,估计这人是又想偷耍些清闲了,但也没拘着她,只让她赶紧着回来,别耽误楼里正事。

  萧辰意从楼阁后门离开时,有只大白长毛猫突然跟在了她身后“喵喵喵”的直叫,萧辰意看着脚下的胖软白猫,心下柔软,但很快又一阵心酸。

  她只将一个劲蹭着她的白猫抱远了些,然后才对着猫咪如玉般清透的黑亮眼珠子道:“小胖,快回去吧,别跟着我了,回楼里去啊,妈咪无能,不能带着你跑路,但王大娘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在这里听话啊……以后有机会,我会再回来看你的……”

  大白猫不知是听懂了她的话还是怎的,它软软的腿往前了几步,但渐渐又停了下来,只依然“喵喵”的叫唤。

  似乎是有些悲伤……?

  姑且算是萧辰意心下伤春悲秋,才听出了这般意味,她只不忍离别的道:“小胖,再见了,如果我这次能顺利的逃掉……”

  估计咱们这以后也都再见不着了,哎。

  萧辰意想归想,但她还是说道:“小胖,有机会,我一定会再回来看你的,乖,回去吧。”

  说完萧辰意便再没停留的从后门悄悄的溜了出去。

  夕阳的余辉还未落尽,天边一道红霞,边缘晕染过度,瞧着似乎都有些沉暗了。

  天字一号厢房西侧的挑台上,一双云头素履缓步走出,来到阳台边站在了木栏杆前,男人一手轻搭上了栏杆,看着下方人行,视线逐渐定于了人流中那些正穿行赶路的人,男人回忆起前不久在帘域里认错的身影,唇边缓缓凝了抹冰冷的淡笑。

  看来,是早回来了。

  男人的手缓慢收紧,半晌才语意幽远的道:“长业,傅疾那边,可以通知他们回了。”

  长业也看了眼下方摩肩擦踵的人行,拱了拱手,才眼眉微动的应道:“明白,大人。”

  厢房内的人群早已散去,一时无声,四周寂静。

  但很快这点寂静就被一声“喵喵喵”的叫唤给打破了,赵侍新微低头,看向了正站在栏杆扶手上,毫无惧色朝着他喵喵直叫的大白胖猫,他神情微顿,才轻扯嘴角,上前一步的抚上了白猫软和头顶,饶有兴致的道:“这么不怕生?谁家养的,胆子这般的大……”

  赵侍新话音刚落,就听厢房内传来一唤猫声,声音微微气喘,似乎很有些疲累。

  白猫听见声音,又喵喵叫了两声,厢房内的人闻声转到了阳台,人未见,声先到:“你这没良心的大白胖猫,老子允你主子在这里带着你这只流浪猫过活,你主子这前脚才刚一走,你就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你……”

  赵侍新抚着猫的手微顿,缓慢将手拿了下来,侧身而立。

  高管事来到阳台,一眼先认出那只站在高高栏杆上胆儿特肥的白猫,过了几秒才认出了站在白猫身边的人,高管事只赶忙前行几步的行礼道:“原来是赵大人在这里啊,小人失敬失敬。”

  赵侍新朝高管事微笑了笑,突然没头没脑的问道:“高管事方才说,这猫的主子……突然离开了?”

  高管事也不知这位大人为何会对这猫感兴趣,只应道:“回大人,这猫啊本只是只流浪猫,前不久刚被我招进来的一个讲书伶人给收养了,有人管着,这猫还消停些,但它主子这贪耍一走,这猫就跟撒泼的猴儿一样,栓不住也管不住,小人实在是有些头疼得紧……您瞧这猫现下这样,要是一不小心摔了下去,我还不好跟它那同样惫懒的主子交代……”

  赵侍新听着高管事的话,他再看了眼已经下了地的白猫,俯视之下,眼睫在面上投下了一些阴影,只淡淡的缓声道:“如此,将它的主子抓回来,好好的……拘禁管束起来,不就行了。”

  脚底的白猫不知是听明白了还是怎样,竟咧嘴嘶了一声,似是在护卫自己的主子,但一对上男人低头瞧着自己的眼神,又有些怂的低叫了一声,不自主朝着墙角里缩了缩。

  “啊……?”高管事不知这位大人是不是心血来潮突然跟他开起了玩笑。

  不过因为一只不服管教的猫,就得把人给抓起来,那还是太过了,太过了些。

  这位大人还真是语出惊人呐。

  应该就是在跟他开玩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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