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_影卫恃宠而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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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片甲去了无己阁,耽误了小半个时辰才回来,跟谢逸回过话,又将屋里用膳的残余清理出去,他总觉得世子与子燕两人之间有一种奇怪的氛围,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惜了,他只是一个做些随身杂事的小厮,并不能追问干涉,主人家的事看到了也当没看到。

  傍晚时分,在白家赴宴的谢迎以及谢三夫人、谢芙几人终于回来了,还是大姐夫白钦亲自送回来的,谢逸去看过小妹阿芙,见这孩子精神尚好,也没有风寒的迹象,到底是放心了许多。

  谢迎虽然面色有些疲惫,但一见到谢逸,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忙不迭就将今日在王家发生的事同谢逸说了,有许多还是外头不曾传出去的隐秘。

  “二哥,你回来得早,倒是错过了好一场大戏。”谢迎这语气,颇有几分荀宪的意思。

  谢逸瞧了他一眼,果真是人与人相处久了,便会潜移默化改变许多,这不荀宪那八卦劲儿都传染给自家二弟了。

  “如今白家可彻底乱了套,春日宴上那么多人来往,许多事想瞒都瞒不住,光是王家小姐推阿芙落水,这一桩就足够毁了他王氏女的清白名声,以后谁家议亲,不得惦记着今日之事?”谢迎提到这,心头那股子怒气又冒了出来,直想把那姓王的骂一顿才觉得痛快。

  可惜他自小读书,克己复礼已经深入骨髓,实在做不出那等粗俗骂人的举动,便只能恨恨作罢。

  本来谢家就子嗣单薄,好不容易长成的没几个,这一辈中的女儿,除了早已出嫁的长姐,便只有尚在闺阁中的幼妹,自然阿芙就成了谢家男人个个都宠着爱着疼惜着的掌上明珠,如今明珠竟被人欺负了,无论是谁都咽不下这口气的。

  “原来是王小姐。”谢逸暗暗记在心上,“她不是早就内定了皇后人选,过几年便要入主中宫的么,怎么还来这春日宴?”

  “谁知道呢。”谢迎懒得打

  听这些,因对方是女子,即便欺负了阿芙,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能冲上去打人家一顿,只能私底下骂几声出口恶气罢了。

  “你还真别说,我今日对荀十二郎刮目相看,二哥你同他交好当真是没错。这小子够义气,竟是比我这个亲哥还疼阿芙,帮着咱们将王家好一阵闹,直把那娘三的脸色气得一阵青一阵白的,饶是再伶牙俐齿,都抵不过荀十二郎的嘴刀子,刀刀戳人心窝,那王五郎连话都说不出。”谢迎想到之前的情形,就忍不住发笑。

  “只是后来王公来了,荀怀章就占不到什么口舌便宜,他怵王公得厉害,我们这些小辈没人能在他老人家面前挺直腰板。好在咱们家占理,又人证物证俱在,想抵赖都不成,长姐脾气大,当着王公的面将那王小姐好一阵数落。王公也是够能屈能伸的,亲自替王小姐向咱们家致歉,说是教女不严之过,言辞诚恳,态度谦恭,连长姐都挑不出半点儿茬来,真真是没有想到。”

  谢逸听到这话,不由得冷哼一声,一个在朝堂上屹立不倒几十年的老狐狸,能没有两把刷子?他这种人,最擅长于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既然被人拿捏住了把柄,自然是摆好姿态做足了表面功夫。可若是有一丝一毫的推卸机会,只要不是铁证如山,只要长姐当时虚了气场,信不信王必简那老狐狸绝对能颠倒黑白倒打一耙,反而让他们谢家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白家今日,既然能引得王必简亲自前去,想来那两桩最要紧的已经抖搂了出来。

  这消息既然经了谢寒山的手,其中自然会有父亲的推波助澜,而长姐的手腕,也不必多说,只是谢逸有些担心,白家的动乱会牵扯到谢莲身上,也不知道闹大了最后会如何收场。

  看戏瞧个热闹是一回事,引火烧身却要不得,谢莲是白家媳妇,也算是靠近风波中心了,王白两家的丑闻,说不得她也要沾上一些腥臭。而这背后,不光只是王白两家,还有王夫人背后的

  鲁望罗氏,白夫人背后的昌黎韩氏,以及白老太君出身的广郡戚氏,白家嫡长媳出身的武康孟氏。这还是亲近的,白家的外嫁女也不少,又勾连了许多世家,诸如之类种种,一个大家族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姻亲来往仔细一论,谁跟谁都能攀上几分亲戚。

  “那件黑色披风,长姐可曾有过什么交代?”谢逸一直念念不忘,他总觉得这个细节并非小事,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谢迎被问得有些懵,“什么披风?”

  “你不知道?”谢逸诧异地问,“我当时就瞧过了,滞留湖岸边的人群中并无其他勋贵男子,而那样式,分明就是一件男子之物……”

  他的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之前并不明显,如今见谢迎没主动提及,便发现了蹊跷之处。若是有好心人发了善心,回头必然寻到来处,可如今施以援手之人却毫无头绪,甚至连半点儿蛛丝马迹都没留下,再联想到子燕所说晓风残月石见到的情景,谢逸多半能猜测那人是谁了。

  “哦,你说那个,长姐也提过,怕不是哪家公子见怜,随手做的好事吧。”谢迎不以为意,“问过宝琴,说是就看到一个男人留下的,但没注意长相,当时阿芙那个样子,要没个衣物裹着,只怕如今已然风寒了。”

  “是个男人?”谢逸问。

  谢迎不明所以,“是啊,后来我也私下打听了一下,没得到什么线索,不过就一件披风罢了,人家愿意做好事不留名,我们便承了这份心意便是。”

  谢逸见三弟并不上心,多少有些不悦。他知道谢氏谋逆案中的关键之一,就在于幼妹阿芙与陛下互生情愫执意入宫,这样一来谢家便成了外戚,与王家彻底成了明面上的死对头,又因陛下偏宠阿芙,无形中助长了谢家的野心,这也是谢氏一族谋取权势企图更进一步的内在诱因。

  尽管现下离阿芙入宫还有好几年,可这样的事情,最好是能避免就避免了吧,沾染上皇家,对幼妹而言,也并非是什么好事

  。前世深困宫中不得自由,还要与王皇后、王太后等人周旋,即便有陛下的情意又如何,那份情意最后却害得人一尸两命,到底也不是什么好下场。

  于是谢逸直接把话挑明了,“你可知道,今日金吾卫也到了白家?”

  “金吾卫?”谢迎一下就正色起来。

  “是,天子入凡尘,你觉得这件披风,能就这么算了么?”谢逸的语气很轻,却犹如当头棒喝,立时让谢迎警醒起来。

  “你是说,那披风可能是陛下送的?”谢逸不可置信,但二哥的话不会有假,他摇了摇头,满脸的疑惑,“可是陛下怎么会去白家,王家怎么会轻易放陛下出宫?难道说……”

  这也是谢逸最为疑惑的地方,他之所以答应去春日宴,一方面是为了子燕能够出无己阁,另一方面也有探查前世谋逆案的线索,幸而今日的收获还不算小。王白两家的丑闻,若是运用得当,也能在政治上让王党遭受不小的打击,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就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

  只是唯一不能理解的,便是陛下的行踪,他打小受困于王党,两岁登基,王太后垂帘听政,王公把持朝堂,十余年被禁锢于宫中毫无自由可言,连在朝堂上说什么话,素日有什么喜好都得看王太后的眼色。这辈子唯一出格的,就是执意纳谢芙为妃,而后又起了反抗王党的心思,只可惜谢家鼎力相助却以失败告终,举族覆灭之际,连已身为皇妃的谢芙都不能幸免。

  按理说,少年天子此刻被剪去了羽翼,怎么可能再扑腾出那华丽的囚笼?

  谢逸捋了一下前世的记忆,那会儿他不曾对子燕多加在意,自然也就没有赴白家春日宴一说。他没去,谢家其他人也没有,即便有心人看穿了王白两家的丑闻,暗中揣摩了其中的故事,恐怕也不敢像今日这般直接闹出来,完全不给王公任何面子。

  所以一切如常,王五郎尚公主,王氏女入宫为后,王家的权势更进一步无人可比,便是

  白家因为有王五郎这个血缘联系,明面上保持距离,暗地里却鼎力支持,关键时刻出卖谢家,倒戈王党。

  这么说来,一切都说得通了,只是他不能确定,那一世的少年天子,是否也曾踏出皇宫,走到了晓月湖畔,同不知名的势力暗中联系过。

  “罢了,我去跟父亲说一声,你我警醒些便是。”谢逸思量片刻,捋不出什么头绪,就只能暂时放下。

  次日清晨,谢逸将将从床上清醒过来,片甲便匆匆进了屋,“世子,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谢逸由着人伺候穿衣,面上还有一些起床气,看起来很不爽快,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发脾气。

  片甲觉得自从那夜世子冲进禁室带走子燕后,整个人都变得深沉了许多,平日也不同荀公子、沈公子出门玩乐,只一味待在屋里看书,甚至还有一次主动去找大公子下棋,那等苦闷的乐子,也不知世子怎么待了两三个时辰。

  不过这只是一种细微的感觉,只觉得世子仿佛改变了许多,又仿佛什么都没变,他还是能拿捏揣摩世子素日的脾气。

  就比如这会儿,看着脸上有些凶,其实已经没气了,就是刚起床整个人正迷糊着,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罢了。

  片甲一边帮谢逸簪头发,一边说道:“我打门房上听到,说是外头都在议论,说世子你……”

  提到那两个字,片甲又想起之前世子让他收起来的那副字,到底有些迟疑。

  谢逸便问:“说我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片甲心一横,直接把话说全,“世子,外头都传遍了,说你断袖,好男风,房里养好几个小倌,日日寻欢作乐……”

  “胡说!”谢逸迷瞪着,厉声斥道。

  片甲心里一惊,暗叫今个儿撞刀口上了,世子的起床气还没消完,就听了这么一说嘴,连忙跟了一句:“是,那些人分明是胡乱造谣,咱们府上多清净啊……”

  话还没说完,谢逸又撅着嘴冷哼一声,“我房里就一个子燕,哪

  儿来好几个小倌啊?”

  我亲娘诶,这话什么意思?片甲立时呆住,不敢接着往下说,更不敢往深处想。

  世子听了传言,竟然没否认断袖,反而关注什么小倌,那岂不是把这事都认下了?不对,子燕什么时候成了世子房里人,这事儿他怎么不知道?

  他怀疑地看了一眼谢逸,却突然后背一寒,感到门口有一道锐利的视线,他连忙转身,定睛一看。

  好家伙,珠帘之后,大公子谢遥已经站在了外间,蹙着眉不知听了多久。而他的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个主角,单看少年那绯红的耳根,便知什么话都听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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